原文

臣密言：臣以险衅，夙遭闵凶。生孩六月，慈父见背；行年四岁，慈母委尘。斩衰未展，抚孤之痛未平。七岁丧母，遂成孤儿。值天禄永丧，圣朝倾覆。奉离于锋刃之下，抚育于屠戮之中。幸赖陛下圣慈，臣得从昆弟，遂蒙国恩，赐臣名字。

翻译

臣李密上奏：我因为遭遇不幸，很早就遭逢凶险的灾祸。我出生六个月的时候，父亲就离开了人世；四岁的时候，母亲又撒手人寰。还没来得及脱下丧服，抚养孤儿的悲痛还未平息。七岁时又失去了母亲，从此成了孤儿。正当国祚永失的时候，圣上的朝代覆灭了。我在锋利的刀刃下苟且偷生，在屠杀中侥幸存活。多亏陛下仁慈，我才能与兄弟们一起生活，蒙受国恩，赐予我名姓。

注释

险衅：指不幸的遭遇。

夙：早。

闵凶：凶险的灾祸。

斩衰：古代丧礼中穿的粗麻布衣。

展：通“荐”，祭祀。

天禄：指国祚。

永丧：永远失去。

圣朝：指汉朝。

倾覆：灭亡。

离：通“罹”，遭受。

锋刃：刀剑等锋利的武器。

原文

臣少多疾病，九岁不成，疾病自生，常在床蓐。今臣年已十八，困顿之疾，朝夕不暇。臣亡父兄，典学未成。使臣东归，既无资装，且无向之所在。臣无祖母，无伯叔父，臣之宗族，皆为新鬼。臣之师友，尽为墟土。欲归东国，不得道路，欲就西京，干进无路。臣欲嗟哭无方，欲自裁无地。惟陛下哀怜孤苦，鉴臣赤心，赐臣远郡，庶以糊口，待罪立毙，之效愚忠。

翻译

我从小体弱多病，九岁时还没有上学，病痛伴随我一生，经常卧病在床。如今我已十八岁了，病痛缠身，连朝夕生活都难以自理。我的父亲和哥哥都去世了，学业还没有完成。如果让我回到东方老家，既没有盘缠，也没有可以投奔的地方。我没有祖母，也没有伯叔父，我的宗族都已战死。我的老师和朋友也全部葬身火海。我想回到故乡，但找不到道路；我想去西京谋求前途，但没有门路。我想哭，却没有地方可以尽情发泄；我想自杀，却没有地方可以容我。唯有陛下怜悯我的孤苦，体察我的忠心，赐我一个远方的郡守职位，使我得以糊口，即使在任上死去，也足以报效我的愚忠。

注释

典学：指读书学习。

东归：回乡。

资装：路费和行李。

宗族：同宗同族的亲戚。

新鬼：刚死的鬼魂。

墟土：被烧毁后的废墟。

就：前往。

西京：指长安。

干进：谋求仕途。

叹：通“嗟”，叹息。

裁：通“残”，伤害。

惟：只有。

远郡：偏远的郡县。

庶：希望。

糊口：维持生计。

待罪立毙：等待朝廷对我的罪过进行处罚，即使因此而死。

效愚忠：报效自己的忠心。